我虽是最先看到她的,却不是最快能赶到她身边的。无论如何我们中间间隔了一个操场,拥挤间不知是谁推了谁一把,又将我推搡至围栏处的间隙。
动作间右腿处突然传来尖锐的痛,我看着眼前拥挤的人潮心生躁意,动手将身前的人全部推开,看到了安静躺在跑道间的女孩儿。
我的心脏处传来顿顿的痛意,那张苍白的脸让我觉得她像一只受伤的猫儿。
我抱起她,一路狂奔到校医务室,她真是轻得可怜。
直到将她放到医务室的病床上我才看到自己满手鲜红的血,我一瞬间慌了神。
校医务室的医生将白色的帘子拉上,让我在外面候着。我看到她拿了酒精和托盘进去,很想问问医生她到底怎么样。
我后来想起这一幕仍觉好笑,那时我们都青涩非凡,我将她的晕倒看作生死别离般的大事。
直到多年后换我躺到病床上我却反而变得心如止水,只是那时依然是物非、人也非。
大概五分钟,女医生拉开帘子,她问正急得不行的我有没有带钱。
这一个问题把我问的很懵,我摸了摸口袋,我是从赛场上跑下来的,自然没有带钱。
我看到医生身后的她静静躺在床上,很是后悔自己不细心一些常备些钱来应急。
医生看我窘迫的样子却是嗤笑出声,她从自己的抽屉里取出零钱递给我:“隔壁超市去买一包卫生棉。”
我当场怔愣在原地,医生说的话恍若外星语。
我双臂和手掌上还残留着她的血迹,只是已然干滞。
原来那是……
“卫生棉,知道是什么吧?”
医生看我呆傻的样子又问了一遍。
生理课上的知识在这一刻乱糟糟地涌进脑海,我红着脸点点头,又摇摇头。
我感到十分窘迫,尤是医生用那种奇怪又带着些责怪的眼神看我的时候。
我想她那时把我当成了床上女孩不称职的“小男友”,事实上她确实低低念了我一句,让我本就发热的脸更是红的厉害。
她将手上的东西往我臂间一搁,告诉我橱柜第二格有红糖水和生姜,让我煮水沏一些。
我先去冲了自己满臂的血渍,指尖在手臂上搓动的时候留下痕迹。所以我洗了很久,那里还是红红的一片,只是变作了我皮下的鲜血。
我偷偷回望仍躺在病床上的女生,听到了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声。
医生很快就回来了,还带回来了一片粉色的方方正正的棉巾。
她把东西递到我手上,我慌张间连谢谢都忘了说。
幸好因为是运动会,校医院有络绎不绝的学生走进来,医生忙的焦头烂额不会过多管我。
我在回望时看到醒后睁眼发怔的她,可爱的样子和一年前简直一模一样。
我自觉自己也许堕入了什么无际的海中。
墨绿色的校牌上正是她的名字。
“何泠泠。”
“哎?”她扬起小脑袋。
“还痛不痛?”
那一双晶莹的漂亮眼睛在我面前一闪一闪,嘴里吐出的话却把我气个半死。
“同学,快告诉我比赛结束没有?”
我简直急得要疯掉,她竟然在关心那个什么破烂运动会。
我生气地将煮好的姜茶塞进她的手里,在转身离开后才敢轻轻吐出那一口被我憋了好久的气。
手心微微粘腻,我听到有人在叫我的名字。
我迫切地想要那声音更大一些,因为那一刻,我多么希望她也能知道我叫什么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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